【猗窝炼】Kids Return

素山狛治对炼狱杏寿郎的告白全校皆知。高中毕业典礼刚结束没多久,就见三年三班的狛治面色肃穆,以决斗般的气势邀炼狱老师和他去天台谈谈,后者坦然应允。那天两人在前边走,一串人在后头跟着,双双耳朵贴在门上墙上,听见少年不知私下里演练几次的告白:很多声“喜欢”,很多声“杏寿郎”,还有一句“想和你永远在一起”。这不是他第一次告白,也不是杏寿郎第一次拒绝,事实上这三年间,狛治在校内校外——各种常人想得到想不到的地方——都对杏寿郎告过白。因此当年校内的共识是,狛治铁定会一遍遍向炼狱老师告白直到后者答应或是地老天荒,也因此那时没人想到,素山狛治会在毕业后销声匿迹,同学会不来,打电话不通,只听有人说起素山家墓前常会换上新的白菊,许是狛治来过。

等杏寿郎再见到狛治,已是五年后的夏末。

那天是九月上旬,开学第二周,待杏寿郎冒雨下班回家,刚到饭点。他沿途从便利店买了五份牛肉便当,正挨个放进微波炉里加热,当第三个便当盒在玻璃盘上旋转时,忽闻桌上铃声响起。来电显示匿名。

他接起电话,只闻一阵沉默,沉默中依稀能听见鼻息。正怀疑是对方打错了,却听那人唤道:“杏寿郎……”

那声音听来疲惫干涩,与记忆中的有所不同,但他曾听了太久,有把握不会记错。

“素山少年!”他说,“是素山少年,对吗?”

对方应了声,沉默少顷,似是在斟酌能说和不能说的。随后他问,我能来你家吗?就现在。

半个钟后素山狛治登门造访。五年不见,他那一头黑发成了樱粉色,一身西装污迹斑斑,颈脖手腕刺青缠绕,面色苍白得不像个人,倒像个鬼。后来杏寿郎才知道,狛治在外头不再叫狛治,改叫猗窝座。这时他不知道许多事——不知道极东组的内斗,不知道组内若头于前日午后死于非命,也不知道此时猗窝座正因身负嫌疑被全组追捕。那晚他只见窗外大雨滂沱,狛治被淋得浑身湿透,少年端正的脸上多了分狠戾,在他看来却像只徘徊街头的弃猫。

换作从前来杏寿郎家里,狛治总会眉开眼笑,指不准又要告白了。男人眼下却说着口敬语,留在门外,问杏寿郎家里有没有别人。

“没有,就我在。”

杏寿郎边说,边一把将房门推到底,身后愈发亮堂,照得狛治晃眼。他听他说:无论如何,先进屋吧!

再说炼狱杏寿郎任教数年存了笔存款,却一半用于资助家弟读书,还有不少捐了出去。与狛治记得的分毫未改,杏寿郎仍是租一套单身公寓,两个房间加起来不足八坪,如今卧室兼客厅又添一人,不免有些拥挤。

但屋主并不介意。他从几步开外的厨房兼走廊处端来热茶,从旁拿一条毛巾,见狛治在矮桌旁坐下,仿若一团小积雨云,满身雨水落在地上、桌上,像在替他讲讲不完的话——很多句“杏寿郎”和很多声“喜欢”。但他现在却不发一语,分明仍是夏末,却散发森森鬼气,待走廊外脚步声远去,他才重又开口:“没想到你还住在这里。”

少年脸上手上又添新伤,个头也要比从前高上不少……杏寿郎尚在细细端详,难得慢上小半拍答道:“毕竟离学校近!”

“那么,杏寿郎还在鬼中当老师?历史课上还有骑马打仗?”见杏寿郎颔首,他又自嘲般笑说,“真羡慕你班上的学生。”

“素山少年也是我班上的学生。”

杏寿郎说得笃定,狛治闻言一愣,道:“是啊。”到了这时,他才想起手上有条毛巾似的,拿它抹了把脸,脉脉注视着杏寿郎,想了半天挤出一句:“我借住一晚,行么?”

“住多久都行!”杏寿郎话一说完,狛治便笑起来。当他微笑的时候,看起来仍像那个会在天台、操场,教学楼走廊告白的孩子,发自真心,也带点促狭。

“当真?那我就在这住下了,杏寿郎。”

如此这般,素山狛治开始和炼狱杏寿郎同居。他两手空空而来,到底还有点自知之明,晚上打地铺,白天把家务活揽了去,剩下一段时间出门在外,不知在哪做些什么。翌日杏寿郎如常返校,只是多带了几盒手作便当,有蛋有肉另附各色蔬果,营养搭配得没话说。当他在教职员办公室拿出那几盒便当的时候,宇髓天元看在眼里,喜在心里,为多年好友一脚迈入人夫俱乐部一事颇感欣慰,捧着爱妻之一的便当边打量边凑近了去——众人皆知以炼狱那令人扼腕的料理技术,绝无可能做出此等大作。

“炼狱,你出息了!”他打探道,“便当很华丽嘛,谁做给你的?”

这时杏寿郎正埋头吃饭,并未多想,在一连串“真好吃”间回了句“素山少年”,宇髓闻言一时沉默,整个办公室也随之沉默——素山狛治毕业多年,留下的事迹至今难忘,他在校时就曾因公然对炼狱老师告白多次引发骚乱,本以为时过境迁总该消停,如此看来竟被他得逞,着实是个执着到令人胆寒的男人。

“你们……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“就昨晚!”杏寿郎咽下一大口饭说。记得昨晚,狛治见微波炉旁那清一色的速热便当刹时面露凶相,说什么吃这种东西怎能达到至高领域,誓要在同居期间承包杏寿郎伙食。“他说想做,我就让他做了——”

“可以不用再讲了炼狱!”

宇髓差点没噎着,一众教职员听了心中五味杂陈,心想真是便宜了那个问题少年,苦了炼狱先生。他们本想说些什么,又恐炼狱继续口出狂言,再说不好对他人感情指手画脚,只好默默祝福。

此后炼狱老师告别单身的消息在校内传开,往年送过巧克力的少男少女闻之心伤,杏寿郎耳朵不灵没听清,等他听清了谣言已经成了真的,被人问起便笑着说是。

回到谣言传开那日,学生们在私下里议论起来,杏寿郎仍浑然不知在台上教书,当他讲到江户年间的诸多制度法令,恍然想起当年也是这样——他在校内讲到这页,狛治在外摸爬滚打。当杏寿郎初遇狛治的时候,他还不是他的学生。记得那天傍晚他途经河边,远远望见一个着初中部校服的少年拳起拳落,在坡道上与三人对峙,每个男人都比他要高上一个头,却比他要多挨许多拳。他忙跑去出面制止,眨眼间截下双方双拳,那三人不待他开口就落荒而逃,少年却微笑起来,伸出手说:“我是素山狛治。”

“我是炼狱杏寿郎。”他与他握手,“这么晚了,还不回家?”

“刚训练完,正准备回去——那三个不服比赛结果的就来踢馆,不用理会。” 狛治说得冷漠,看向杏寿郎时却双眼一亮,“但你很强!你是从哪来的?改天一起去?”

“感谢邀请,但容我拒绝!你是初中部的吧?我在高中部教书……”

那日杏寿郎送他回家,边走边谈。原来素山狛治是体育特长生,赢过市级拳赛,鬼中减免一半学费,才选的这里就读——一经杏寿郎问起,狛治就如实相告,还像个小教练似的屡屡邀他来拳馆切磋,却总收到个不字,不免耷拉着脸颇感惋惜,不知是为杏寿郎本人、为拳击业界,还是为他自己。

反正我肯定是要打拳的。过了一会,他说。我不去大学,以后就全天打拳,总能打出点名堂——到时候,杏寿郎来看我比赛吗?

他便笑着说好。

后来素山狛治没去大学,却也没打出点名堂。那日放学后,杏寿郎途经已改建成公寓楼的拳馆旧址时蓦然想起,他还没看过他的比赛。

话说杏寿郎独居多年,如今住所多了一人,总需要点时间加以习惯。这天傍晚他回到公寓,打开房门,等听到里头传来一句“你回来了杏寿郎”后才恍然想起,忙补上一句:“我回来了!”

夏末余温未消,开一扇窗亦闷热不减,八坪间里塞了两人,像挤在小池塘里的鱼群一般热得冒泡。杏寿郎忙放下公文包去开空调,见狛治裸着上身,系一条他久未用过的粉围裙,在那块走廊兼厨房的角落处理鰤鱼,刀法娴熟俐落,身上疤痕狰狞,精壮后背展露大片纹身,层层叠叠织就一片繁花。待杏寿郎走近了,却见那朵朵牡丹如一只只眼,看得他涌起一阵不快——不知何故,他记得那本不该有那样的花——但这分明是他头次见狛治的后背,谈何“记得”?他对着那簇花打量许久,只觉它红得奇诡,像以肉为土以血为水似的盘踞在那,正欲伸手将它连根拔起,才想起不过是刺青。他想,多半是热昏了头。

杏寿郎别过头说,“你可以穿我的上衣。”

说完他从柜子里翻出几件体恤,红的黑的,还有件印着红薯太郎的。狛治几乎和他一样高了,穿着倒也合身,见红薯太郎盖住那片刺青,让他心觉自在,便说狛治穿着很好,就送给他穿了,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,也尽管用。狛治闻言咧嘴笑,很受用似的。见他这样愉快,杏寿郎说不如这周末一同出去,趁换季多买几件衫——换作从前,狛治恨不能天天约会,到街上去炫耀一番宣示主权,眼下却斟酌再三,说他要待在家里,穿杏寿郎给的就好,说话时虽是在笑,看着却有些落寞。

正打算问个清楚,忽闻厨房传来铃声,原来是计时器在响,告诉他们鰤鱼炖萝卜已经煮好,杂炊饭也是。统共有四菜一汤,包准营养全又吃得饱——狛治介绍菜式时语带骄傲,看来昨晚说要承包三餐确是由衷之言,如果细问起来,铁定又会提及什么至高领域,他回回说得那般强词夺理,却令杏寿郎有些怀念,以至于这次当狛治又邀他一同去那,杏寿郎边吃边听,说如果真是那样,一起去也无妨。

狛治闻言面露喜色,仿佛方才听到的是这些年来最好的消息,他笑得那样开心,开出的条件却有如恶鬼。“杏寿郎是认真的?”见对方颔首,他就来了劲:“那好,从今以后,杏寿郎不许吃……”

这份清单上每多一样东西,杏寿郎的退堂鼓就打得更响一份,当听到红薯减半,他心中退意已决,大喊一声:

“我不去了!”

“怎能半途而废,杏寿郎!”

狛治凶相毕现,说红薯吃多了容易发胖,杏寿郎说他都这样吃了好久也没见什么问题,狛治说不过他,竟伸手兀自去解杏寿郎的衬衫纽扣想看个究竟,被后者一把钳住不让他看,双眼圆睁耳根发红,看得狛治本是无意为之,这下也不禁感到赧然。他看着那双灼灼杏眼,感到脸颊发热,坐立难安,像回到轰轰烈烈的学生年代,他在操场告白,天台示爱,听得旁人都面红耳赤,如今几多句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,最后只嘟囔了声抱歉,松开了手拿走空盘去洗碗。

分明开了冷气,仍有些闷热。经过方才那出,杏寿郎愈发觉得热,索性脱下那件被攥皱了的衬衫,随手套件白体恤,到水槽旁去和狛治搭话:“素山少年,碗就我来洗吧!”见狛治不为所动,他又笑问,“说来也没好好聊过,毕业后你都去了哪,干了些什么?这些年——”

“和杏寿郎无关。”

“怎么会!你是我的学生——”

杏寿郎正说着,狛治蓦地转身,从水槽抽手一把托住前者脸庞,满手油污残羹沾到脸上肩上,杏寿郎却无暇顾及,因为狛治吻了他。他的唇有些冷,吻得凶狠贪婪,像一场预谋已久的漫长报复的开端。但没过多久他就放开了他,说:

“那炼狱老师要和学生干这档子事吗?”

他语带嘲弄,却笑得难看,暮色透过窗户洒进屋内,红得似血。没等杏寿郎回答,他就换回那身蹩脚西装走出门外,逃也似的离开了。

翌晨素山狛治不见踪影。他在冰箱里放了便当,留下一桌早饭和两张便签纸,写了洋洋洒洒三页半饮食健身方案,剩下半页用于道别,感谢留宿,还写了句语焉不详的抱歉。

我在道上犯了事,还是走了的好。他说。如果有人问起,说你没见过我。再会,杏寿郎。

读完信末这句,窗外下起了雨,一如狛治来时那夜。他空手而来空手而去,把昨天杏寿郎给他的几件上衣叠好留下,那件印有红薯太郎的体恤在晒衣架上洗好晾着,桌上几盘用保鲜膜贴好的饭菜尚且温热,应当没走开多远。

此时天亮不久,离第一堂课还有两个钟。杏寿郎思忖片刻,给宇髓打了通电话。

“早宇髓!”对方刚一接通,他就单刀直入:“帮我请个假!今天一整天!”

“也行,用什么原因请?”

宇髓听着就还没睡醒,倒也不多过问。既然炼狱不直说,他寻思着多半和素山有关,遂作为过来人开始支招:

“比如说病倒了,家里水管爆了,对象跑了……”

杏寿郎听到一声“跑了”,便说理由写最后那个就成。还没等宇髓回话,他自个接上一句:“我这就去找素山少年!”

那天他没吃早饭就匆匆出门,撑把伞在雨里四处寻人,却不知上哪去找。待杏寿郎找过街边、车站和天桥,许多有过告白和没有的地方,倏然想起狛治第一次说喜欢,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季。

记得是多年前的九月,他讲完课回到教职员办公室,见桌上摆了个信封,信上写有他的名字,内里一页信纸写满不知所云的东西,什么你的斗气令我难忘至今,不如与我共赴至高领域云云,末尾总算写了几时几分在哪见,还指名道姓要他一个人来和他一较高下,想来是一份挑战书。

他如信中所说按时去教学楼后,却见身着高中部校服的狛治在那恭候多时。狛治见杏寿郎来了喜形于色,说他按约好的升上高中了,现在无人会打搅他俩,可得好好比试一场。

杏寿郎全然不记得有和他约好干架,想必是狛治误解了他先前哪句鼓舞,但见少年满脸笑容跃跃欲试,他也不好泼冷水,便说他是他老师,老师不能和学生打架。

但狛治哪顾得着这些。他话不多说迎面就是一拳,杏寿郎侧身躲开,不知觉间已摆出迎战架势。狛治见状笑意更甚,罔顾雨势径直冲来,却一脚踩进水洼一个踉跄向前倒去,杏寿郎顺势护着他,最后双双摔落在地。狛治埋在他胸脯里面露忧色问这问那,得知杏寿郎没事又转忧为喜说你果然好强,什么时候来拳馆我都奉陪。杏寿郎说以后吧,等你毕业了,我抽空就来。

狛治闻言蹙起眉头,说怎么还要再等?我都已经是高中生了,不是小孩子。他顿了顿,像是为了证明这点,俯身亲吻了他的面颊,说:我喜欢你,杏寿郎,是这样子的喜欢。

这时杏寿郎才意识到,他收到的是封情书。

往后他告白几次,他就拒绝了几次,前后持续了三年有余,倒也成了出校园奇景。因此当狛治在毕业那天邀他去天台告白,杏寿郎没想到他会在此后杳无音讯,没去大学,也没继续打拳——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,他竟一概不知。每每思及此,他就感到心头一阵钝痛,他对他说了那么多句喜欢,对家中变故却只字未提,凭一身蛮勇一套拳法在世间横冲直撞,回回滚落到泥潭里去还不吭声,想拉他一把也不知上哪找去。

他仍记得毕业那天,狛治不知第几回的告白——那天风很大,他说“喜欢”的声音更大,少年面色肃穆脸颊通红,大有种成败在此一举的意味。杏寿郎笑了,却说再等等。狛治听了再无法忍耐,说杏寿郎你总让我等让我等,我都毕业了!到底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?你是不是其实一直很讨厌我?

杏寿郎看着他,说不是这样,只是——等少年你成年,等你走得更远,遇到了更多人、更多事……如果到了那时还这么想,可以再来找我。你知道我在哪里。

说完他拔掉马克笔笔盖,在狛治的白衬衫上寻找一处空隙,只见他满身墨迹全是同班同学的毕业寄语:有学他口吻的“别当弱者”,有正经的“毕业快乐”,有人画了个阿丈祝他打出一片天地,也有人起哄祝他早日追到炼狱老师……这话看得杏寿郎耳根一红,忙翻出狛治左胸处的口袋在那写下一串号码,说以后有事可以打他电话。

狛治看着那串号码略一愣怔,似是没料到还有这出,那模样像是先被人打了一顿,又紧接着收到一份礼物。片刻后他对他颔首应允,笑得很是确信,说:我绝对会来找你的,杏寿郎。

谁知这一过就是五年。他在前日满身是泥不请自来,如今又不接他的十通去电,仿佛这样就能把说过的做过的好的坏的一笔勾销,让杏寿郎当他从没来过——若要问杏寿郎讨厌什么,那他确实讨厌这点。现今狛治人在哪里,会去哪里,他可谓毫无头绪,这座城市太大,夏末雨声太响,他跑在雨里浑身湿透,有时也不禁会想也许已经太迟,就算找到了他又能如何?他对道上的事知之甚少,一介教师卷入帮派之争何其不自量力,但他想去见他,与这些统统无关。

他思忖着走在河边,却逢一阵狂风吹过,伞面翻转脱手高飞,落入河中随枝叶泥沙顺流而下——先是街市,再是住宅,等过了教堂,就是墓地……这时他想起有人说过,素山家墓前常有新花。

单凭这一句话,他转身往下游跑去。

此时雨势减小,太阳自云后绽露,他听见远方响起钟声,第一堂课多半已经开始,而宇髓或许正帮他写下那十足蹩脚的请假理由。钟声近了,那片墓地也近了,当杏寿郎近到能看见小教堂屋顶的时候,他望见有人着一身黑西装走出墓园,许是在远行前与双亲道别。

他唤道:“狛治!”

那人循声回过了身,睁大了眼,几多情绪杂糅在一起,使他的面容一时扭曲如恶鬼,喃喃道:“杏寿郎——你……”

他还没把话说完,杏寿郎就快步上前,攥住领带吻了他。狛治没来得及闭上眼,杏寿郎也忘了闭,他并未解释什么,因为答案是不言而喻的。

在细雨中他们亲吻。一人一手搭住肩膀一手环上腰际,两对唇舌如缠斗般彼此索求,雨水涎液混在一起再分不清。是这样的一个吻。

“老师……绝不能和学生干这种事。”待这一吻完了,杏寿郎耳根发红,语气却铿锵如常:“但现在可以,我也想。” 见狛治还没回神,他踌躇着补上一句,“你觉得怎样?”

“那还用说,杏寿郎!”

狛治咧嘴笑了,笑得那样高兴,仿佛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。他张开双臂想要拥他入怀,却又在半空停下,带着几分不知是遗憾、是痛楚还是哀愁的神情,似是想要诉说一个很长的故事,却不知怎么开头——那错过了的几年,该从何说起呢?该说拳赛奖金不足以垫付父亲每况愈高的医药费,他背了债才不得已加入极东组吗?该说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,以至于落了个莫须有的嫌疑逃亡至今吗?该说……

这时河岸重归寂静,耳边只闻风声,狛治尚在搜肠刮肚寻找语句,而杏寿郎只是看着他,用那双似兽似火的眼睛。他们身旁河流不息,一刻不停地流向未来,那时河水要更深更清澈,天空要更高更远,时至今日他仍想同他一起走下去,但不再觉得双足双拳足以抵御一切。

他想说,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留下。

他想说,运气好的话,也许我能切指退组,再来找你。

他想说……

但在话语成形前,杏寿郎拥抱了他,衬衫里满是雨水,但并不冷。他听他说,我会在这等你,等你打一场拳赛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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